【双兰】 归 (十)
这一战,便是半年。
刚入春时,树梢吐着新芽,他们就来到这片茫茫沙漠,演绎着无尽的战争。近来感觉到这渐冷的温度和越来越短的白昼,应该已经入秋了吧。
故乡的瓣鳞花,兴许是开了,又败了。
此时大唐军队的境地,十分尴尬。楼兰确实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顽强,让他们在这半年中丝毫没有向更西北的地方压进。
侦查部的情报不断传来,可是这对峙一点点进展都没有,何时方休?战争最忌讳拖延时间,都说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,士兵们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耐心。大唐的物资和干粮不断从长安运来,花木兰认为,如果要打持久战,大唐还真的耗不过楼兰。而且她感觉到,只有高长恭和那个黑衣人,才能真正让她感觉到危险。
她站在高处,望着远处与天交际的漠土。何方是他的归宿呢?
何处是,他的故乡?
“将军,这是兰陵王的信。”
“又是他的信?哎等等,你先别走。”
花木兰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收到这样的信了。他的字依旧娟秀飘逸,写的却一直都是些类似的战书,什么何处何时进攻啦,两个人单挑啦一些没有用的废话。
可是她看着这些信的时候,还是会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呢。
“以后不用给我送这些信了,看到类似的直接帮我扔掉便是。去吧。”
“是,将军。”通讯员向花木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这个通讯员以前打仗时兼任前线侦查员,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他看起来憨憨的,做事却雷厉风行。之前大唐要让埋伏已久的间谍取楼兰一位将军的项上人头,初来乍到的他头一次上战场,就躲过了楼兰的守卫成功送出情报,与间谍里应外合,达成完美暗杀。结果楼兰彻底慌了,人心溃散,最后被迫无奈还是做了大唐的附庸,割让土地。
此次与楼兰的对决,花木兰依旧征用了他,这是出于绝对的信任。
花木兰骑上马,监督着士兵们源源不断地从远方搬来干粮。虽然说硬邦邦的饼干蔬菜有时里面也混着肉食,可毕竟比平时在长城吃的少了太多。半年下来,她感觉自己轻了至少五斤肉。
为什么战争,还不能结束?或者说离结束,依旧遥遥无期?
——花木兰,战场不是情场,不能有所犹豫。高长恭,他是敌人。
——敌人,我当然清楚,可我却偏偏喜欢与他每场酣畅淋漓的战斗,想着他每天摸黑从楼兰赶来又赶去还藏进自己帐篷里,迷恋他的怀抱。
——简直疯了。花木兰,你的立场呢?
——生为大唐,死为大唐。我也想快点结束战争,想回长安看看我的一群朋友。
——觉得谁胜才是最好的结局?
——我不知道。我无法选择,因为我知道两种情况的后果。与其不如说,下场。
胜负,不在口舌之间。注定,她爱上他。
花木兰攥紧缰绳,只觉得一片迷惘。
这步棋,谁先打破僵局,谁就是最终的赢家。她不想再漫无目的地耗下去了。
“花花?”半年过去了,兰陵王还是每天晚上趁大唐军队不注意时躲进她的帐篷中。而她,根本无法拒绝他的温柔。
“你怎么了?不哭。。。”兰陵王不太会哄女孩子,只能抱着花木兰,听着她在他怀中抽噎。
“。。。什么时候,才能结束?”花木兰把眼泪蹭在他的衣衫上,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我想回家了,我不想再打仗了。。。”
“回家吗。。。”什么家呢?他曾家破人亡的那个家吗?还是她在大唐盛世的那个家呢?
他可以自私的说,要不是因为有她,他可以用尽各种办法击溃大唐。
兰陵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,只是把她紧紧搂入怀中,亲吻她的额头。
过了很久,她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不动了。高压的逼迫使她早已身心交瘁,她哭着便睡着了。女孩子轻轻的鼾声使他更不舍得放开她。
这该死的温柔。
他的指尖掠过她的肌肤,原本的吹弹可破早已被沙漠肆虐的风沙洗去,又另添了几道他不小心给她造成的的疤痕。虽然说有药,但是也只是能加速愈合而已。
月光撒在花木兰的脸上,兰陵王能仔细描摹她那十分精致的五官。此时她脸上却写满了倦容,睡梦中依旧是眉头紧锁。
他轻轻抚平她的眉宇,而她呓语着握住了他的手带到唇边,亲吻他修长的食指。
花花。。。
兰陵王在心中轻叹一声。是我太优柔寡断了,也是你太过诱人,害得我们都掉入了爱情的陷阱。
为了楼兰,也为了你,我必须得有所行动了。
只是扭转这尴尬局势的关键,不在于我们俩。
“长恭,大唐那边我看并不想继续打下去了。我们早点采取雷霆手段,一路逼近长安吧。”黑衣人抿了一口茶水,询问兰陵王的意见。
“时机未到。”兰陵王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怕是时机没成熟,我们就先凉凉了。”黑衣人来了句冷幽默。
“不怕,我能感觉到,那天越来越近了。只要再撑过半个月,大唐马上就会变成我们的囊中之物。”
“嘶——一直这样拖着好像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吧。对了,请你解释一下,为什么最近老是夜不归宿?”黑衣人看兰陵王的眼神满是八卦。
“我夜不归宿不照样能让战争按照我的计划方向走,这不就够了?”兰陵王抬手按了按面具。
“怕是你不知道,有的下属甚至猜测你跟花木兰私通来着,被我杀掉封口了。”
兰陵王动作轻微一顿,只是被长发挡住,黑衣人并没有看见他瞳孔地震。
“造次。”兰陵王出口还是深沉的嗓音。面具下,他的脸瞬间变烫。
“我也觉得是无稽之谈。”黑衣人笑着耸了耸肩,“能勾魂夺魄高家人的人,还没出生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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